人妖这个词我最早应该是从各种港片里学来的，多数是指男变女的变性者，以及行为偏女性化的男性。到了网络时代，网游里玩女性角色账号的男性也被称为人妖。在我印象里这个词是和性别变换联系在一起的，而且这个词的来历也很奇怪，为什么叫人妖？泰国有人妖，可是泰国对这类人的称呼发音和人妖似乎也不相类，所以这个词到底怎么来的？

后来在《聊斋志异》里，我读到一篇题为《人妖》的故事，梗概大约是一帮采花贼装作女子接近女性，好奸污她们。刚好有个这样的淫贼看上了这文男主的老婆，结果男主看上了男扮女装的采花贼，男主老婆帮男主引诱采花贼，在睡觉的时候就把男主换了过来，让男主奸采花贼。当然，这个时候男主和他老婆都以为采花贼是女的。所以男主和采花贼发现自己旁边是男人的时候都“嗷”地跳了起来。男主对采花贼逼供，知道他们团伙在干些什么勾当，而在逼供期间，男主觉得采花贼真的好美貌，实在忍不住，就知男而上，把他给上了一百遍。男主爱采花贼美貌，就把他给阉了，让他嫁给自己。后来采花集团事发，这位就逃了过去。

很详细的故事，可是依然没有解释“人妖”是什么，也没注释要告诉我干吗叫人妖。

今天不小心在《搜神记》看到个标题，居然叫《建安人妖》。人妖居然诞生得如此之早，所以我忍不住去看了这篇。这篇很短，只有几句话：

献帝建安七年，越巂有男子化为女子。时周群上言：“哀帝时亦有此变，将有易代之事。”至二十五年，献帝封山阳公。

所以又涉及男变女，可是注释那位依然不屑于给我介绍“人妖”到底是什么。

幸好，我灵机一动，在kindle版搜神记里搜索起“人妖”来。结果发现除《建安人妖》外，又有《范延寿断讼》和《夫妇相食》两则提到“人妖”。

其中《范延寿断讼》是说有三个男的共娶一个老婆，生了四个儿子，最后分家的时候老婆和孩子不能均分，就跑去打官司。廷尉范延寿审判的时候说，这根本不是人，而是禽兽，把这三个男的宰了，再把儿子还给母亲吧。汉宣帝却觉得他不近人情。最后出现人妖的那句话是这样的：延寿盖见人事而知用刑矣，未知论人妖将来之验也。

由此可见，人妖并非如我最初所想，是指某类人，而是有别的意思。于是我就想，这里注释总得解释了吧？可是还是没有，还给我来了句神翻译：范延寿大概看见人事就知道施用刑罚，却不懂得考虑人妖在将来的应验。

破案了！注释也不知道人妖是啥！

又有《夫妇相食》一则。这则是说汉灵帝年间有妻子吃丈夫和丈夫吃妻子的事，感慨了把夫妻本应是感情最深厚的人，如今居然相食。接下来就是看上去非常讖纬学的发言，这里就出现了人妖：

灵帝既没，天下大乱，君有妄诛之暴，臣有劫弒之逆，兵革相残，骨肉为仇，生民之祸极矣。故人妖为之先作。

通过《范延寿断讼》和《夫妇相食》这两则，“人妖”很可能不是一个词，而是词组，和现代意义并不一样。而“妖”在古汉语里我记得有反常的意思，所以这里的“人妖”，很有可能是指“反常的人事”或者说“人的反常现象”。这么一来，无论是《搜神记》这几则的“人妖”还是《聊斋志异》里的“人妖”都能解释得通了。

至于到后来，这个词发展到现代汉语，合并成一个词，可能是“异常的人”，或者因为古代笔记里经常存在男变女女变男的“人妖”，而加上对泰国的ladyboy存在着不理解，以“人妖”称呼，最后变成偏指性别外在表现存在反常的男性词语。

也不知道准不准确。不过好歹也是中华书局出的《搜神记》，特喵的直接砸了我一脸“人妖”的译文，真想把这位拖出来暴打。

——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