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狗子？狗子？”

陈臻捂着脸，深吸了一口气，“我没事。”

“你真没事？”

“没事。”陈臻摇了摇头，终究坐了起来。

以他方才的经历来看，他必须去法场并完成任务，否则会继续不断重复这个场景。就是不知道自己可以死几次，或者一直死到他完成任务为止。

他心里忽然一动，默念了句：“如何离开教学模式？”

眼前立刻弹出一行字：“完成任务即可脱离。”

旁边的年轻人又聒噪起来：“狗子？狗子？”

陈臻斜了他一眼，说道，“我不太舒服，你自己去吧。”

那年轻人又欢天喜地地出去了。陈臻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眼前的文字上，又问道，“教学模式一共有几个小任务？有主线任务吗？”

那文字又刷新了下：“教学模式仅有一个逃生任务。”

这么看来他只需要逃离法场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
“我在教学模式中的死亡会对自身产生损伤吗？”

“不会。”

“我能死亡几次？”

“教学模式中一百次。”

那就是还有其他模式？陈臻琢磨着，又问道：“除教学模式外还有什么模式？”

“权限不足，无法查询。”

“我经历这些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？”

“权限不足，无法查询。”

“你是什么？”

“权限不足，无法查询。”

那我有什么权限是足的啊？陈臻一肚子闷气，连续加班好几天，好不容易捞着个假期，结果还没睡多久呢就被弄到这个鬼地方。好不容易接受现实了，他现在还他、妈、的、权、限、不、足！

陈臻想了想，又问：“我现在是在另一个世界吗？”

“权限不足，无法查询。”

“我是肉体过来的吗？”

这回他的权限终于足了，那行该死的文字终于变换了：“不，仅灵魂进入。”

“如果我在教学模式中死亡一百次依然无法完成任务又如何？”

“宿主将永远不能再进入游戏，所有相关记忆也将随之消除。”

“那我的肉体会死亡吗？”

“不会。”

陈臻还是不太放心，又追加了个问题：“那我的灵魂还能回到肉体里吗？”

“可以。”

陈臻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。他其实并不太渴望刺激的生活，如此看来死亡一百次似乎才是更有利的选择。

“这里是不是水浒传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是不是对水浒剧情进行改动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那么宋江差点被砍头，梁山好汉劫法场应当也是原著剧情。可惜他对水浒传毫不熟悉，这并没有多大用处。

就在这时，在陈臻和那个不知名存在交流期间一直没出现的年轻人又推门进来。

“狗子！今天有杀头看，你去不去？”

陈臻抬眼看着那张年轻的脸，蹦出了一个字，“去！”

***

陈臻已经打定主意，他要再死上九十九次，彻底摆脱这个不知道什么鬼东西。

要活很困难，想死却总是很容易，要反过来恐怕也就只有小说家才做得到。但是陈臻还有着一些疑虑，他并不知道自杀是否会被教学模式判定重新开始游戏信号，正如之前的不出门一般。何况，他也下不了手。

陈臻跟着那个年轻人再次来到法场，主动带着他往里面挤。他想，离得近总是更容易死一点。他扒拉着人群，也不知是否有系统的出力，最后他们果然挤进了最里边。随同的NPC非常感激，这么好的位置可不好弄到，这可多亏了他。陈臻却是完全没在听他的赞美，只是细细打量着周遭。

这个路口很大，法场是搭在里边的一个台子，已经教官兵团团围住。里面背对着跪着两个人，头上还别着朵纸花。上面还有个看上去就是大官模样的人端坐着。为什么是大官？因为别人站着，他坐着。没多会，东边就骚动起来，接着西边也闹了起来。西边一个士兵喝道：“你那伙人好不晓事，这是那里，强挨入来要看。”

那边有人说道：“你倒鸟村，我们冲州撞府，那里不曾去，到处看出人。便是京师天子杀人，也放人看。你这小去处，砍得两个人，闹动了世界，我们便挨入来看一看。打甚么鸟紧！”一名穿得与官兵不一样的人喝道：“且赶退去，休放过来。”

这时，那帮脚夫像上次那般也挤了进来，正站在他旁边，和官兵又是如上次一般的对答。然后，对面也吵了起来。陈臻瞬间就有从人群里钻出去的冲动。这种场面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好事，他怎么就要来送死？但是他本来就是要来送死，还要继续送上九十九次。

反正也不是没死过，不过是死而已。他就在那里站定了，没有真的跑开。只是明明已经打定主意，陈臻的双腿却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。起初他并没发现那是恐惧所致，还以为是站久了肌肉的震颤而已。只是那肌肉的自主震颤几乎不会停息，只有他努力安抚自己心中不安时，那种抖动才会暂时消停。这种他身体提早察觉的恐惧让他更加焦虑起来。

没多时，里面一个声音报：“午时三刻！”之前呵斥西边的人叫道：“斩讫报来。”中间的刽子手就去打开枷锁。就在这时，对面传来当当锣响，那个黑大汉又是赤条条地大吼着从楼上跳下来。陈臻正看着，旁边一根扁担打了过来，一下子把他打倒在地。

他完全被打蒙了，脑袋仿佛也不如何疼，只是耳朵嗡嗡作响，过了一会他才发现自己头疼得很，抹了一把才发现上面鼓起了一个包。

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脑震荡？原来这就是脑震荡？他脑子里乱糟糟的，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。法场里已经乱成一团。陈臻终于看清了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舞刀弄枪、耍斧头、射弓箭的也就罢了，怎么还有拿石头来打的啊？

果然是乌合之众，好歹你也齐整点啊，所以你们才是梁山贼寇！

那群人砍翻了一众士兵，连那个像模像样的小官都没了，只有那个看上去就知道是大官的人不见了，陈臻估摸着也是领导先走吧。陈臻想了很多，眼前的事实在过于不真实了，比先前的踩踏还要不真实几分，他居然还有闲心在看，只是腿还在抖着。

这时，他听见有人叫道：“前面那好汉，莫不是‘黑旋风’？”

黑旋风？李逵？

陈臻还晕乎乎的，那个黑大汉已经杀到他跟前，一斧头将他砍翻。

这么黑，不愧是黑旋风。这是陈臻最后的想法。